小编导读:语言,逻辑,意识思维作为认识工具的有限性是众所周知的,而普通对老子《道德经》的研究则停留在两个层面:一个层面是用日常语言,普……
语言,逻辑,意识思维作为认识工具的有限性是众所周知的,而普通对老子《道德经》的研究则停留在两个层面:一个层面是用日常语言,普通逻辑,常人意识思想所作的经验层面的研究,这种研究限于从日常生活中找到符合经典文句的日常事例,由符合反过来证明《道德经》是重要的,对我们是有用的;另一个层面是用哲学的概念语言,辩证逻辑,理性意识思想所作的思想义理层面的研究,这种研究一是为《道德经》进行哲学定性,根据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原理判明《道德经》哲学体系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,是辩证法还是形而上学,一是与其他哲学体系比较,相互解释阐明,一是为自己的思想学说寻找经典依据,或对经典义理加以唯我独见的引申阐发,这些研究乍看出之有据,言之成理,似乎《道德经》就是他说的那么回事,可一旦遇到相互矛盾乃至自相矛盾的说法就让人感到无所适从,不知是非真假,究竟哪个说法更符合《道德经》本义,读多了又总觉悬,一切研究结论似乎无限接近经典本义,然细细推敲,总觉隔了点什么,不读倒罢,读了反觉成遮蔽,让我更不知《道德经》说的是什么了。
这就使我思考这样一个问题,单单用我们的头脑,凭借意识思维能否真正认识《道德经》,真正领会它的精神义理。我甚至怀疑一切用头脑对《道德经》所作的研究,不但没法找出《道德经》的真义,甚至以自己的先入之见和理论方法造成了人为的遮蔽,埋没了《道德经》,使我们越来越难以读懂它、深入它。我一直有这样一个推断,如果《道德经》说的是老子本人的思想义理,则无论我们研究它得出什么样的结论,都只是可能性,不是必然性,人死骨枯,绝无对证故,所谓《道德经》的义理只是研究者私义而已。如果它说的是公道公理,它的思想义理不限于当时当地当人,则必然是义不在言,执著经典死扣文句反成背道而驰,而研究《道德经》实际是研究现在,研究自己,因此,我可借助经典语句的指示作用走反求诸己的道路,又如是公道公理,必然是一道一理,无有二义,真正领会它时必无矛盾和争议。有争议,有不安,则必是未真正通达,与道相隔。而由《道德经》的流传不绝,我倾向于认为《道德经》是大智慧语言,说的是公道公理,唯其是公道公理,才有后代人对它的认同,有了认同信守,才保证了它的流传不绝,既然是公道公理,则我对《道德经》义理的认识把握必须走反求诸己的路线,而反求诸己之“己”绝不归结为头脑及意识思维,使头脑和意识思维可能的是我们的肉体生命,完整的“己”应是身心合抱的统一体。
因此,认识《道德经》不仅要用我的意识思维,更要用我的肉体生命,这种用身心去认识经典的方法,不再是为自己的聪明悬想、一己私见面从经典中寻求文字依据以资证明我说与经义合,而是为经典文句从自己身心的实证体验中寻求证实和解释依据,这种研究方法我称为参同实证法,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就《道德经》本身去落实参同实证,达到确定无疑的认识和唯一无二的解释。我认为这就不得不研究《道德经》的养生学与认识论。
南怀瑾先生指出:“中国文化哲学,自古传统的习惯,无论讲超越形而上学的虚无,或讲形而下世间人事物理的妙用,缩小而至于人生,必须归于修养身心性命的实用之间。扩而大之,使可见之于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应用,从来不徒托空言,而不见之于行事之间,但使思想辩聪,独立为学。尤其在身心修养方面,必然反求诸我,要与伦理道德的德行相宜,才可称之为学,这便是中国文化哲学与西方文化哲学最大不同的关键。”(《道家与道教》南怀瑾著,复旦大学出版社。)《道德经》作为中国文化哲学的基本经典,它的高深的道德学说贯彻到身心修养上即表现为它的养生学。
对于老子《道德经》的养生学说,南先生概括为五点:一、入手立基虚极静笃的养静论。并引16章“致虚极,守静笃,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。夫物芸芸,各复归其根。归根曰静,静曰复命。复命曰常,知常曰明。不知常,妄作凶。”作为证明。
二、由静极进于绵绵若存的养神论。并引6章“谷神不死,是谓玄牝。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根。绵绵若存,用之不勤”作为证明。
三、辅助养静养神的养气论。并引5章“天地之间,其犹橐龠乎!虚而不屈,动而愈出。”及10章“载营魄抱一,能无离乎!专气致柔,能婴儿乎!涤除玄览,能无此乎。”作为证明。
四、恍惚至精的道妙。并引21章“孔德之言,惟道是从。道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。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。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。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,以阅众甫。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? 以此。”作为证明。
五、摄王养生的成果。并引55章“含德之厚,比于赤子,毒虫不螫,猛兽不据,攫鸟不搏。骨柔筋弱而握固,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,精之至也。终日号而不嘎,和之至也。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。益生曰祥。心使气曰强,物壮则老,谓之不道,不道早己。”及50章“善摄气者,陆行不遇兕虎,入军不被甲兵,兕无所投其角,虎无所措其爪,兵无所容其刃。夫何故? 以其无死地。”作为证明。
对于《道德经》认识论,培真先生的一段说法值得信服:“如果将老子对宇宙的‘玄同认识法和牛顿及爱因斯坦对自然的认识法作一番形容对比的话,那么牛顿则相当于一位站在海岸上去观察海浪之变化的研究者,他在研究己之不动相对于海浪之动这二者之间的相对变化规律,这个称之谓绝对之相对法,而爱因斯坦则又深入了一层,使自己站在一个变化着的海浪上,相对于其它变化着的海浪,以研究己之动与彼之动二者之间的相对变化规律,这可称之谓随机之相对法。但老子则使自身变成了海洋,与海洋融而为一,没有彼此之分,没相对概念,所有海浪都因我而泛起,又因我而跌落,故就能知其全部,这可称之谓无相对的参同法,也就是老子所称的‘玄同。故可知人类仅以自己的思智去认识宇宙众有那是远远不够的,若以有极化之思去认识有极化之事物,那么这种认识就永无止尽,而以唯一的无极意识场势去玄同于无极之道,这却是唯一而永恒的,其不被时间所拘,不被空间所限。”(《道德经探玄》第243页,培真著,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社。)其所据经文乃56章:“知者弗言,言者弗知。塞其闷,闭其门;和其光,同其尘。坐其阅,明其纷,是谓玄同。”(据培真先生自己考订经文后有意释。)
《道德经》的中心是道德二字,我认为修长生之道其实是积德的过程,通过积德消除身心障碍(包括感觉、知觉、思维等身心认识能力的局限性),为体道准备好相应的身心实验基础。如经文59章所谓:“治人事天莫若啬,夫唯啬,是谓早服。早服谓之重积德,重积德,则无不克;无不克,则莫知其极;莫知其极,可以有国,有国之母,可以长久,是谓深根固柢,长生久视之道。”有了长生久视的身心根基,正好用来实验体道,由道则一了百了,如47章所谓:“不出户,知天下;不窥牖,见天道。其出弥运,其知弥少。是以圣人不行而知,不见而名,不为而成。”事实上积德与体道有偏重但非并列两阶段,积德为体道打基础,体道为积德掌握方向,相辅为用,一体两面,由积德而养生,由养生而体道,由体道而长生,身心互用,道成法就,大事了毕。
只有由自身心实验证得道德信验,才是通达《道德经》,以头脑的意识思维理解经典的人习惯于问“什么是道德? ”却不知反问“我如何体证道德? ”向古人要答案,却不知反求诸己,只知思索期求,却不知亲身体验。不知不觉潜执经文是答案本身,依据经文人为构建对道德的解释,却不知经典只是路标和方法,答案就在自己,有诸己之谓信,只有全身心投入,证验相应,自信不疑,才是真正通达经文。因此研究《道德经》必须重视它的养生学和体道论,全身心投入实验道德,从身心求得答案,仅仅靠头脑是不够的。